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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风雨独行客【长篇纪实小说】




                                                                                                                                        “河流之所以能够到达目的地,
                                                                                                                                        是因为它懂得怎样避开障碍。”
                                                                                                                                                                  警世格言
     
       国威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惊醒,他还不愿意起床,可下意识里突然袭来的紧张促使他睁开了双眼,并迅速的挣脱温暖的包裹,头仰靠在床背上,慢慢恢复意识,顺手摸到枕边的香烟和打火机,莫名焦虑的点燃了香烟。

       此时接近上午11点,上头后的轻飘和愉悦在睡梦中早已经消散,他的脑袋现在如浆糊般凝固而昏沉,没有残存一丝舒适。一根烟没抽完,他开始感到烦躁不安,他彻底地把身体从被窝里拽出,看准床边书桌上的环形玻璃烟灰缸,狠狠地把烟屁股按灭。

       不到12平米的卧室内,灰暗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天光,袅绕的烟雾流连在昏暗的空间迟迟不散,一股愁绪随着烟雾开始在国威心中升腾。他知道;现在必须起床去搞钱了,可到哪里去搞呢。这是最近每天起床后都要折磨他的一个老问题。

       他的动作又变得有点迟缓;迟缓地穿上衣裤、迟缓地在思索、又迟缓地点燃了第二根香烟。

       瞟了一眼书桌下的抽屉,他心里幻想抽屉里面要是还有200块钱就好;要是过年的时候不买那件皮夹克就更好,那就还有2000块钱留在抽屉里。虽然他也知道这是个很愚蠢的念头,此刻就是不由自主的冒出来。其实他家里面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再藏有200块钱的。

       家里没有,只好出门找朋友借钱,还能借到吗,也许能吧。不过问题的关键在于;他还有朋友吗。

       你要是十年前问这个问题,他会眉飞色舞、吐沫横飞地宣扬他和他哥们之间的义气。这个时候你问这个问题,你看他那双紧缩的眉头,你应该意识到你是在哪壶不该提哪壶,有点不合时宜;因为他现在根本无法确定还有没有人愿意把他当朋友。他一直在逃避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是现实每天又要考验这个问题。

       呵呵,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也对他而言,现在更是个生死问题。我们今天看看他的哪位朋友能帮他回答这个问题。

       第二根香烟抽完,熟悉的面孔走马灯地在脑海里转个没完,还是没一个定格下来。轻轻的按灭烟屁股,他转身推门进了卫生间。先做好出门准备吧,天无绝人之路。

       家里没有其他人,老婆带着一岁的孩子回娘家了,归期待定。国威现在暂时接受这种安排,他是个没有家庭意识的老男人;虽然他已经三十五岁,可很多时候他还在留恋单身汉时期的快乐生活。     

       他常常对另外一个道友发牢骚;家有什么好、老婆有什么好、小孩有什么好。除了柴米油盐、吵闹争执、揪心揪肺。你说有什么好。真的不好,对谁都不好。为此他心里还痛骂孔夫子数千年流传下来的家邦理念;他认为这种理念迟早会害死他和他一家三口人。

       洗涮完毕,他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自己;头发有点乱、眉目有点不够舒展、嘴唇越来越乌黑,脸色憔悴了吗。他觉得没有,他是个对自己外貌很马虎的人,何况此时根本没心思在意脸色,出门就要去做借钱丢脸的勾当,他觉得没有脸皮倒是最好不过。

       临出大门,他习惯性地摸摸口袋;钥匙、手机、香烟、钱包(还有几十块零钱)都没落下,可就是觉得还缺点什么。静立了一霎,淅沥的声音给了他暗示;还有雨伞。他拍拍脑袋,转身进入老婆和孩子的另外一间卧室,穿过卧室到阳台,把雨伞抓在手里。

       老婆的卧室他几天没进来了,自从老婆带着小孩走后,有一个心情不好的夜晚他进去过一次,因为心情更加不好,他就基本没进去过了。

       这间卧室大一点,连着阳台,光线也更充足,室内的家具摆设一目了然,靠墙的木质双人床上面,摆放着女儿的百日相框,尤其醒目。国威退出房间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两眼;那是一张放大的彩色照,小孩趴在床上,抬头在笑,头顶还抓了两把小辫子,憨态可掬。

       这一看不要紧,国威的眼泪差一点都冒了出来。他空闲时心里还是很记挂孩子的。混沌的脑海又出现当时的画面;他拿着数码相机对准趴在席面上的小孩,口里一直逗着“乖乖,看这里,笑一个。”国威的老婆在一旁,弯着腰、嬉笑着拍手配合他,竟然还担心小孩一使劲会摔下床沿。

       那时候他还没有复吸白粉,老婆在家里带孩子,他天天早出晚归,日子过得平淡中也有欢笑。

       游移的目光又瞟了一眼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一只洋娃娃,双眼忍不住水雾弥漫。国威用力咬了咬牙齿,把涌上喉头的悲怆压回了内心深底。多年的磨砺,已经让他学会控制感情的外露。他信奉一句话;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他对他肚子的容量好像还很自信,我很怀疑到了如今这个田地,他的肚子还能装下多少痛苦和忧愁呢。

       快步逃离愁绪满溢的家,他一路踢着雨走出了院门,往左还是往右,他有点迟疑;往左可以去找以前的一个发小,往右可以到一个老同事的公司。这两个是目前希望最大的目标。虽然国威还欠着他们一些旧债。他相信只要脸皮再厚一点,好话再多说一点,再借一点钱不是完全没可能的。

        如果他们有看法,就让他们的看法见鬼去吧。 路边丢弃着一个可乐罐,国威三步之外起跑,狠狠地飞起一脚,顺便把他的顾虑和别人的看法踢向对面远远的垃圾筒。

       他的眼光一直注视着可乐罐的飞行轨迹,落地之后带给他些许遗憾;落点稍欠准头,对不起他以往少年体校足球队前锋的荣誉。

      “你这个人咋欺负老人家,太不道德了。”侧耳响起尖利的骂声。

       一个提着破袋子、打着破雨伞,穿着破衣服的老人家瞪眼愤怒地看着他。

       国威心里发笑;街上的垃圾又不是你家的,我也不知道你想捡啊。妈的,要是能值多点钱,老子每天起得比你还早,哪有你的份。

      “去你*的,神经病。”

       国威回瞪他一眼,他此时没有什么敬老之心,比老人的儿女也好不到哪去。不过我们要体谅他,其实他的处境并不比老人好多少,何况很大的压力在肚子里,你还指望他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吗。

      老人发泄完怒气,弯腰小跑着奔向垃圾筒。国威更没精力纠缠,他立刻做出了向右的决定;穿过数条街道,去他老同事的办公大楼。

      五月的晚春,江南特色的梅雨季节还剩下一点小尾巴,迷蒙的阴雨遮掩了这座城市的色彩,可没有打乱它周而复始的运行节奏;照样的车水马龙、照样的人来人往。

      国威对街道呈现的一切都是漠视的,他要运行他自己每天的生命节奏,而且是飞快的节奏;挨靠着街边的建筑物快速穿梭、闪躲着人流。

       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了,他不想再花费等人的一两个小时,他要赶在公司午休前截住汪海波---他以前的搭档,也是现在鼎盛装饰设计公司的大老板。

      接近一座外墙包裹着金色铝板、气派漂亮的建筑物前,国威慢下了脚步,一边收起雨伞、一边踏进旋转大门。他微略关注了一下全身湿漉的部位,理了一理头发,然后挤进电梯。

      电梯启动的那一霎那,国威的心也跟着忐忑起来;人不会不在吧、不会不借钱给我吧、过一会不会发瘾吧、电梯不会有事吧、公司不会倒闭吧--------,等等乱七八糟的念头伴随他上了八层楼。

      推开熟悉的玻璃门,熟悉他的前台小姐送来了温暖亲切的问候,他报以冷漠的点头。此刻的国威是个敏感又多疑的爬行动物;从这次小姐灿烂如花的笑容他能推测出下次的冷若冰霜。经过办公大厅,他没有扫视那些他曾经熟悉的工作场面,他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润色他的借钱说辞。

       在汪海波汪总的办公室门前,木然呆立了几秒,右手紧了一下松了一下握了两下湿漉漉的雨伞,抬起左手发力敲了三下胡桃木的实木门。

      “请进。”里面传来标准普通话的优雅官腔。

      旋开把手,探身进去,国威急切寻找黑镜框后面的眼睛,看到大班桌后面、还没来得及抬头的汪总--汪海波。

      在汪总缓慢抬头的同时,国威踩着地毯、悄无声息地接近大班桌前的那两把圈椅。

      汪总比国威还小两岁,虽然还不到养尊处优的年纪,可身为一家年营业额3000万的公司老板,他早失去当初进城时的猴急样子,他现在刻意在改变他的言谈举止风格,也在刻意修饰他已经挣到手但还不习惯的形象气质。目前正处在戒急用忍的量变阶段。

      两人眼神对视,汪总平静的目光开始慢慢渗透迷茫;比阴沉的天幕还迷茫。

      国威闪躲了这丝质疑的目光;他对汪总眼神的含义太熟悉不过;数年间,这双黑镜框后面的眼睛,从以前的羡慕嫉妒、到曾经的尊重亲热,现在呢好像只是疑惑。一秒的对视,国威对借钱有了把握,虽然汪总眼神消失了热情,可毕竟还没有那种鄙视的冷酷,可再借多少钱此刻也是个不好开口的难题;因为几个月前他借过5000块钱。

      国威和汪海波有近五年的交往;从不相识到心接近,慢慢以真挚相待。不过真挚要靠很多东西来维持的,国威感觉到他正在丧失维持的资本。汪海波呢,可能一直在思考有没有维持的必要。两颗心的距离现在还像以往那般接近吗。

      别急,过一会儿,人民的钱币会告诉你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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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海波从国威的脸色已经判断出他此行大概的目的,他欠了欠身体,眼睛示意对面的圈椅,笑着说“大师兄,委屈你,请上座。”

      国威知道汪海波在调侃他,他们之间的默契还是很深的,不但能读懂彼此的眼神,话语就更不成问题。因为此行意义重大,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虚以委蛇。

      “海波啊,你现在**得很像神仙了吗。气色、神态一日千里、刮目相看。怎么样最近,业务还好吧。”

      说完此话,他马上有点后悔。

      果不其然,汪海波顺着竿子话语开始多起来,举止也开始自然起来。经常接触客户的人务虚的时候好像更加灵活、如鱼得水。

      “唉,大师兄,我现在真后悔搞了这个公司,累得贼死,赚不了几个钱。场面大,花费更大。不比你老兄自在滋润啊。”

       “完了,开始哭穷了。”国威心里暗骂自己,脑子也开始摆脱浆糊的纠缠,为了达到目的,他必须全力以赴地察颜观色、斗智斗勇。

       “呵呵,海波,我滋润,你有没有搞错,我现在饭都没有吃喽。”国威半开玩笑的单刀直入、投石问路。

       “ 你以为我比你好过啊,你最多自己没饭吃,我这里几百号工人和员工等着我找钱开饭呢。想起来头都大。材料商天天追着屁股要钱,业主躲着不给钱。烦得我门都不敢出。”

      “妈的,”国威心里很不舒服,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海波。他不喜欢和亲近的人装模作样、虚头虚脑。可直接开口,面子上确实抹不开。为了面子好看点,只好将就心里的不舒服。

       “呵呵,海波,和你说一声,上次的钱晚点还你,行吗。我老婆回娘家,把存折带走了。”

       “噢,没事、没事,钱又不多,不着急。”

       哦,客气就好办。不管海波是真客气还是假客气,此时国威已经迫不及待地找到了开口借钱的突破口。()

      “海波,我抽根烟啊。”国威以前在这里是不会顾忌海波的反应,不抽烟的海波一直也没表示过反感。此刻国威很有顾忌,但又控制不住抽烟的yu望。

      “随意,随意。”海波性格最好的地方就是随和,以前在国威眼里海波就像块海绵。不过现在肯定不是那块轻飘的海绵,而是吸收了特殊水分更加厚重的海绵。

     两口烟把扰乱思路的紧张感驱散,国威身子前倾,手肘支撑在大班桌边缘,满溢深情地直视海波那张消瘦清爽的脸,音调提高了八度左右。

       “海波,你知道吗,我很怀念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日月,你记得--------”

      “汪总,要给你定快餐吗。”一个大嗓门的年轻女声突如其来的打断了国威正准备出的友情牌。

       国威回头转向门口,十分气恼地投射过去两只光芒的飞镖。

       不敲门就直接进来的是鼎盛公司的财务总监,其实也是汪总的表妹。鼎盛公司内部股东规定;办公时间,不徇私情。所以称呼上也很正式。

      “哟,国威也在啊,好久没来了啊。”国威和表妹并不陌生,有过几次言谈甚欢的交往。这个女子嘴巴不是省油的灯,说起话来不但嗓门大,而且比流水还长。

       看国威不是外人,表妹对海波说“我和你说件事,海波。”

      说完一屁股坐在国威旁边那张圈椅上,国威面对表妹都快没有敷衍的耐心了,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在海波的首肯下,表妹开始说话了,不过说话调子变成了他们的家乡话。

      海波马上做个示意,对国威说“国威,你等一等啊。”

      国威知趣的起身离开圈椅,先栖身五步远的沙发座上,他听不懂他们的家乡话,对他们的秘密也没好奇心,哪怕他们在密谋惊天的爆炸案。他的身瘾开始发作,他只想解决自己的大问题。

      那边在忽高忽低地叽里呱啦,国威在沙发上忽上忽下的心里打鼓。

      国威盯着窗外逐渐乌蒙的天色,数着飞迸敲窗的雨点,排遣着郁闷和每一秒难熬的时光。全身从上到下流窜着一句张宇憋屈压抑的歌声;雨一直下,气氛并不融洽,------

      在国威数到98个雨点的时候,表妹离座发出的凌乱响声打断了国威无聊的游戏。他没在意表妹的姿态,递给海波一个询问的眼光。

      海波的神态、动作恢复了猴急样子,语气加快了速度“国威,你直接说,找我什么事吧。”

      国威离开宽厚、松软的沙发座位,比较海波反应则舒缓很多,倒好像他不着急,其实他是衷情难述、羞于开口。

     “海波,这个、这个我老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也不接我电话。你知道,她走的时候没给我留多少钱,呵呵,真没钱开火了。”国威吞吞吐吐、章法全无。

     “嗯,”海波低头又看了几眼台面摊开的图纸,眼神还是迷茫;他感觉国威越来越陌生,越来越不可思议。曾经让他佩服的国威渐渐消失了头顶的光芒,他在疑惑自己以前的识人眼光。

      再等待答复的同时,国威也在迷茫;没有铺垫的直接摊牌,等于在打一场无胜算把握的遭遇战,结果难料。

      管他*的,不行就霸王硬上弓;乞求。

     “国威,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干吗,可是我最近真的周转不灵啊。恐怕---”海波抬起头的时候,迷茫的眼神恢复了常态,散发出**多时而轻易不露的霸气----猴子的霸气。

      门又被推开,表妹旋风似的比第一次来的还快。手上多了一只黑色的皮质密码箱。

      一看到表妹,两个人的眼神都被表妹手中的密码箱吸引。

      海波忙站起身,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国威,这样,我身上就只有800块钱,你先拿去应急吧。”他迅速把皮包掏出来,当着表妹的面,一把抓出几张纸币,手低垂着递给国威。

      海波的眼神、动作,在国威脑海里反射出动物世界动物护食的电视画面。国威心里嘲笑自己;我现在可不是狼狠攫取的鹰隼,倒像乞求残羹的蛆虫。

    “兄弟啊,啥话不说了。改日登门致谢。”国威虽然还嫌钱少,可此时又能咋样。他接过钱,转身就走。

    “大哥,慢走啊,不一起吃个午饭吗。”

      国威回头扫视,看到海波嘴角的一丝讥笑。其实不用回头看,从海波称呼的变化他已经知道“大哥”的含义。他敢肯定以后再也听不到海波叫他“大师兄”了。

      国威临出门,矮下身子拿伞的时候,又瞄了一眼此时放在桌面上的那个密码箱。他知道密码箱起码能装五十万元现金。

      十年前的一天,也有一个同样大小的密码箱把五十万财富送到他手里,把黄金白璧、灯红酒绿、逍遥快乐、爱恨情仇、白粉大麻的极致生活送到他的手里。

      他隐隐有种感觉;作为交换,清空了钞票的密码箱,又被另一只命运之手把属于他自己本身的东西装了进去。

      他还想不清楚装进去的是什么东西;是十年的青春呢,还是一生的苦难。

      出了金色的办公大楼,憋屈的心情完全开朗。天色还是阴暗,雨点小了一些,虽然国威身瘾正在发作,他没在乎这一点难受,期待的身体雄赳赳地雨中疾行---像奔赴抗美援朝战场英勇而无畏的志愿军战士。

      20分钟风雨无阻的路途,国威来到了他心目中的圣地;一栋6层楼高的老式民居。这栋民居藏身于一条曲巷之中,卖白粉的一家老小藏身于民居四楼的一房两厅里面。

      国威在楼道口略作停留,巡视四周一遍,在确定没有可疑迹象之后,一转身,两步一跨地穿过阴暗脏污的楼梯,来到四楼的防盗门面前,他连甩甩裤腿鞋底水迹的多余动作都没有,迫不及待地狠敲了几下门。

     “哪个啊,”里面传出衰老嘶哑的老太太询问的声音。

     “是我,小刘啊。”其实国威不姓刘,不过在局限的小范围人群里,他用“小刘”做了称呼他的代号,他那时候还想只是做一个隐蔽真实身份的瘾君子,他并不情愿彻底曝光。

     “哦,小刘啊,等一下啊。”微颤的声音夹杂悉悉索索的脚步,里面的老人慢腾腾地挪动小脚靠近门口。

      铁门的锁松开,国威拉开了铁门,中间隔着一道不锈钢管的透空防盗门,国威看到一个矮小瘦弱年约八旬的老太太,直盯盯地对视他;表情呆板,眼睛浑浊。像在审视,又像在等待。

     “乡下仔呢,老娘,他又没在家里啊。”乡下仔是老人的儿子,国威曾经的道友,现在的供货方。

     “鬼知道他死哪里去了,几天没在家里。你拿多少啊。”老人眼睛活动了几下,说完喘了一口气。

      国威可不想做鬼,也不想知道乡下仔死去哪里了,只不过略作寒暄而已。

     “拿一个200的包子,老娘,拿大点的呢,上次的太少了啊。”国威从不锈钢管的间隙中把200块钱递了进去。

     “都是一样大的,我这大年纪的人还会做那种缺德的事啊。”

      老太哆嗦的伸手把钱接受,侧着身子凑在眼底下看了起来,确定是真钞之后,把钱塞进灰不灰、兰不兰的厚衣服口袋,再慢悠悠的从黑色的裤子口袋摸出一个铁制黄果树的香烟盒。

      盒子凑近眼前,老人手指在盒子里挑挑拣拣,口里说“小刘,我给你挑一个大包子。”

      老人家忘记了刚才信誓旦旦的回答。

     “这个老不死的,现在说有大包子了。”国威心里暗骂,笑着说“老娘,谢谢你。”

      接过小包子,国威手指第一时间按了一按。嗯,分量是不算少。

     “帮我把门关好啊,小刘。”老太太隔着不锈钢门很难把铁门关上。

     “再见啊,老娘。”国威用力地甩动铁门,把这个老售货员又关在四楼阴暗、潮湿的白粉商店。自己两步一跳地轻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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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下雨,楼底下没有了待客的摩的,他走出曲折的小巷,没有感觉小巷的沧桑破败,反而觉得有一种历史的悠长韵味。

       国威不想再走路回去,他只好招手截停了一辆的士。给自己的花钱理由是全身湿透了。

       作为一个城市公民,国威有权利和义务指责市区大街的拥堵和交通的无序,好在回家距离不是远,他的埋怨在一个药店门口无疾而终。

      他没花时间开伞,下车之后冒雨直接冲了进去。

      营业员对他很熟悉,不待他要求,就熟练地从收银台的底下扯出两只塑料包装的针管。两边默契地完成了商品交换,国威做出微笑的示意,对方并没抬头。

      国威的家临靠在市区中心优美的人工湖边,沿湖边的环形过道,年久失修,排泄系统很成问题,国威没在乎几百米远的积水,以牺牲皮鞋也不牺牲时间的果敢走进了院门,走进了他离开时充满愁绪、回来时洋溢激情的家门。

      进入室内,国威先把家门反锁,鞋子、袜子就地丢弃,外衣、外裤扒下之后摔在客厅的沙发上,光着脚走动,复合地板上留下清晰凌乱的五指脚印。预备好半杯水和一张纸巾,国威回到了自己卧室,回到了自己床上的棉被里。

      靠,烟盒里的小包子和针管在裤子口袋里,快速地钻出被窝,以风一般的行动,纠正这个小小的遗漏。

      打开小包子,撕开针管的包装;他开始在平静中期待,身体反而夸张地流出鼻涕和打起喷嚏,好像不如此不足以表达饥渴之心、火热之情。

     “啵”的一声,国威拔出了针杆;面对即将开席的精神食粮,手激动的略微哆嗦,把夹杂少许颗粒的粉末细致地分好一半,倒进针管内,针杆再重新插入管口,他轻轻挤压纤细的针管。

      他有一个习惯;注射前要目测一下货的份量。凝睛一看,加压密实的白粉,比针管外表记录容量的第一格黑色的横纹线略高一丝;可能比平时高出有1个毫米。各位,别小看这一毫米的份量,它带给国威的满意和惊喜不是你所能相像到的。

      单针吸水、舞动飞扬,半分钟之后一气呵成。融化于水的白粉被国威熟练地顺着一个黑斑点扎进了左臂上下交界位置的静脉血管。透明的液体推进去,随后抽出来管状的腥红粘稠的血液。国威右手的三个指头操纵着针管和推杆,重复着推拉、推拉。

     七、八个来回,国威感觉心跳加速,脑子里弥漫活跃的精灵。他拔出针头,用纸巾擦拭从针刺点外溢的鲜血。

     点燃一根烟,他昏沉了。昏沉之中他感觉快乐了吗。

     古人有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在屏蔽了外界狭小的脑壳空间内,思绪、情感如天马行空般无边无涯,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愉悦、飘舞,150斤的肉体甚至翻个身都不愿意,生怕打断这时灵肉合一欢畅的过程。

     此时已经接近午后1点,他的胃不但不饿,反而有倾吐的倾向。

      这种每天重复两次的上头、每天重复两次的昏睡,在国威最近的生活中已经变成种必不可少的习惯,为此他改变了很多习惯,用餐习惯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项而已。

      肚子的不足还还可以弥补,可有些习惯的改变不但没机会弥补,还会带来严重的灾难。不过那些念头此时不会主动跳进他的脑子里来自找没趣。

      国威迷糊了多长时间,他不知道、也不关心。天气从早到晚都差不多,他凭室内遮掩的光线也无办法判断。他半躺着又抽完一根烟,头脑的疯狂稍微退潮,身体还保持相当的轻快。

      国威下床,光着脚到客厅去穿拖鞋,顺便把口袋其它的东西放置在书桌上,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了一条短信。

      这个短信的内容是这样写的;老普,晚上6点半有空吗,有饭局,5点前答复我。

      这个信息的落款是这样写的;曾**

     “老普”是国威高中时足球队成员给起的外号,也是往昔著名法国球星普纳蒂尼的简称。他小学、中学、高中无数个外号里就这个广为人知、沿用至今。

     “曾**”是十几年前中国人民卓越的国家领导人之一,也是国威高中同学“曾军”在手机上的特定代号。

      早几年,国威的老婆经常偷看国威的手机,为了预防暴露行踪,当时的几个狐朋狗党都荣幸地拥有一个名垂千古的大名。sua

      国威的老婆根本没知识和智慧识别这些名字代表的人物;她只是一个家庭主妇。

     有一次国威在厕所里,外面沙发上的**响起,她看过之后喊起来;国威,快点啊,胡省长的电话。”她根本不敢接。虽然现在国威的老婆基本不关心他的行踪了,那些名字还是没有与时俱进地恢复他们本身的名誉。

      此时诺基亚n90显示屏的时间是公元2006年5月2日18时26分钟,国威赶快发了一段短信回复曾军;和谁一起,我在家,你来接我吧。

      发完之后,不知道是无聊还是潜意识的需要,他又翻阅起手机储存的好友名单,有些不做停留,有些略作遐思。

      国威换过多手机,从摩托罗拉“砖头”手机到gc-87c龟背手机,再到后面风起云涌、目不暇接的各款流行手机,他早期都追逐过,不过那是留在历史记忆里的时期。后来他的境界脱离了世俗的虚荣,不止手机,生活中呈现的各方面的时尚,他都丧失了追求的兴趣,他自有他独特的迷恋和追求;毒和赌。

      看着看着、想着想着,铃声响起,曾军回复信息了;半小时到你家,有点堵车,面谈。

      国威赶紧清理现场,还去冲了个热水淋浴,里外衣裤换了一套,脏衣裤按老习惯往洗衣机里一塞;没人洗,他也要等快没衣服换的时候提前一天再洗,现在还不着急,何况还下着雨。洗衣机里塞不下,还可以丢在阳台的椅子上。

      他站在客厅的整容镜前梳理头发,对着镜子刮干净胡子,之后,做了个甜蜜的微笑。不过你别误会,这个微笑不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微笑,他只不过检查一下脸部表情,他很久没笑过了,很是陌生。

     “叩、叩、叩”几乎17时准点,敲门声响起。国威解锁开门,迎面出现一张酷似梁天的笑脸。区别在于梁天的脸被门挤扁了,而这张脸是原装的;细腻、白净许多,但眉眼之间变化并不很大。

     “靠,那么准时啊,今天你过来路不堵啊。”国威开门之后就先落座沙发,并没有特别接待的动作。

     进来的曾军自己找鞋换上,顺手把门带上,一边回答“你以为部队的驾驶员是吃素的啊,再复杂的路况我都能胜算在握、畅通无阻。保证准时完成叟长的指示”

     高中毕业之后,他权高位重的父亲把他送到部队锻炼了三年,顺便捞了个工商银行的金色饭碗。

    “我中午打车出去一趟,你*的,那车堵得,我恨不能把坦克开过来。”国威说这话明显很夸张。

    “你们院里的停车场太小了,”曾军抖了抖笔挺的浅灰色西装,抬头对国威说“你老婆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管她呢,不在清净点。”

    “哦,那晚上我们到你这里打拖拉机吧。”赌博是曾军唯一的嗜好。

   “再说吧。咋,你兜里又有几个钱啦。”国威瞳孔放大,曾军要是有钱,他能得一半。

   “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梅,哪里会给我钱用。我今天从我父亲哪里拿了一条中华,卖了不就有钱了吗。”

      这话说的,国威哪能不知道小梅呢;

      他对小梅深浅的了解程度比曾军还透;当初这瓶包装大家闺秀、清纯羞涩的女儿红,瓶口的密封纸是他撕破并品尝了第一口美味;93年之前她一直是国威的女朋友。后来远走他乡,临走之前把这瓶醇香的美酒做为礼物转送给了可以和他共享女人的生死小兄弟---曾军。

而曾军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品尝之后立刻上头,沉迷至今;他们的小孩都快八岁了。

     青春的故事是甜蜜又苦闷的、也是激扬而悠远的,容老先生以后慢慢讲述国威那曾经随风飘逝的流金岁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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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   --------------------------面条是这样画的,我画过很多,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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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老头怎么总是走不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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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唉,没地方装逼啊。你有装逼的地方吗,阿弟,介绍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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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我潜水很久没说话了,今天必须要说,这绝对是个好贴,精彩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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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勾起了我也来写一篇回忆录的yu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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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8 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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